在摄影师埃多·佐罗拍摄的影像项目“在黑夜里”中,黑夜除了覆盖着令人不安的宁静外,也是人们排解苦闷的自在时段。/EdoZollo
“强行造病”的背后,是社会都市青年摆脱不了的生存焦虑和无奈。
睡不着
明明可以睡,但我就是不睡;不仅没想过早睡,而且偏好晚睡;其实可以不晚睡,但我偏不——晚睡强迫症真是凝聚了当代人的各种作。
艾瑞咨询发布的《年中国熬夜晚睡年轻人白皮书》显示,凌晨入睡及作息长期不规律者达到23.7%——但只有这么多吗?
“不睡觉”是一个对自己耍性子找报复的最好方式。入睡意味着一天的终结,晚睡则是不甘心地疯狂暗示自己“我还没有过完这一天呐”;甘愿做“养生朋克”,一边在意健康未来,一边趁着年轻放纵作死;被“内化的父母”影响,与早睡的自我约束作不计疲惫的强行对抗。
白天属于别人,夜晚才属于自己。/unsplash
诚如斯言:“不得不熬的夜尽量科学地熬,不是自杀是自救。但是明明可以不熬的夜瞎熬,不是修仙是作死。”
网友形容最颓废的熬夜为“单机熬夜”:“没有对象,没有人和Ta聊天,也没有人跟Ta打游戏,自己跟自己玩,还愣是玩到夜里两点多。”
习惯性熬夜的结果是晚上不睡、早上不起、身体不适、精神不振;胖、丑、虚、钝,外加脱发。
晚睡强迫症的后果是无法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,第二天晚上再次陷入无聊循环,进一步加深疲劳程度,最终无力抵抗或享受生活的种种。
爱无力
你说你害怕——怕什么呢?
怕表白被拒,又怕不努力追求就没有然后;怕恋爱太麻烦,又怕一个人太孤单;有伴侣怕不忠诚,没伴侣的怕连渣都遇不上;怕结婚不自由,又怕不结婚只剩下自由;怕生孩子养育不易,又怕不生孩子养老太难;怕乏味的性,又怕与性绝缘;有爱情怕守不住,没爱情怕有残缺;在最没能力时遇见了想保护一生的人,在有能力时遇到了很多莫名其妙求保护的人;特别想认真,但毫无意义。
每一次当爱在靠近,就好像是准备嘲讽你——Soulmate?呵呵,去你的吧。
爱情当前,太多阻碍。/unsplash
日常的恐婚恐育和时下盛行的约炮、性冷淡、速食爱情、平庸关系混杂,让人认真付出也不是,率性胡来也不行;追到一半干脆不追,认真不如索性放飞。
在爱里做好人难,做坏人更难,更多时候连做个正常人都难上加难。
当“爱”这个神圣字眼异化成和理想、诗、远方一样遥远而可笑时,当现实利益成为考量人情关系的唯一标准时,如何不为这个时代的种种而焦虑?
空心病
价值观若是陷落,人生则无意义。心里空了,世界便崩了。
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杨立华指出,生活的单面性、“机心”、数字理性构成了现代性的三大哲学特征,而这三个特征则构成了虚无主义的世界,导致了意义缺失、道德标准不确定、自我中心主义三个问题。
当代青年终究难以逃离世界给予的种种拷问,于是无所谓圆梦,因为梦都太远;无所谓无聊,因为无聊乃是人生常态;无所谓对错,因为你我他认定的对错标准并不相同且无从统一;无所谓劝诫,因为你丝毫不懂我的苦楚;无所谓活着,便无所谓死去;无所谓死去,便无所谓端着手机顶着心悸扛着头痛和眼涩的不适直到天明。
杨立华劝导道:“一种负重的人生才能找到自己的意义,一种努力承担的人生才能找到自己的意义。”话虽如此,这对身处焦虑不能自拔的年轻人来说有多大的效用,还很难说。
很大一部分空心病的病因是认为生活没有意义。/unsplash
错失恐惧症
错失恐惧症(FOMO,FearofMissingOut),担心自己因为错过信息而被嫌弃和抛弃,是一种典型的时代病。
在这个信息爆炸、新知无垠、新梗乱飞、新闻迅速发生又剧烈反转的时代,许多人陷入“无知恐慌”——因为怕错过信息被人视为无知无能,所以拼了命要刷爆社交网络和知识型网站,希望通晓流行文化与大事小情。
又因为当代信息碎片化以致数量极多,无论如何勤奋也无法一一了解,总有露怯之时;大量浅薄无用的信息冲淡甚至覆盖了真正有用的信息,付出大量时间发现自己获得一堆垃圾,同样焦虑得紧。
信息泛滥的时代,你迷茫了吗?/unsplash
焦虑很真实,真实得就像那些买了半个月没看几页的书、装了一整屏却几乎从未打开的App、打定主意开始却从未坚持的健身计划、收藏里“readitlater”但实际上“readitnever”的文章。
心宽的人,或许可以洒脱地一笑置之——“不知道?很正常啊”,但患了错失恐惧症的人可未必。他们很难进入“承认自己精力时间有限,从而选择最重要的事情去做”的正轨,却总被无聊的支线任务纠缠,错失了本可能更好一些的生活。
拖延症
拖延症,当代绝症之一——一种非必要、后果有害的推迟行为。
很难说戒烟和戒拖延哪个更难,但它们的症状真的很像:能提供暂时的、虚幻的抽离感,能让人暂避当下焦虑,求得一份安宁甚至舒爽。
拖延的起因可能是任务过难过繁,可能是虚幻的“伪完美主义”,可能是避重就轻的心理惯性。
无论如何,前期拖延成功是很愉悦的体验——我又可以迟一天交稿啦!又可以摸一天鱼啦!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呀?
拖延的时候,玩手机也特别慌张。/EliSavage
不断地选择暂避之后,是越接近deadline越沉重的真实压力。
拖延累积的舒适感,会在接近deadline时质变为殊死的恐慌,一种来自预期管理的恶果:可能逾期没法完成,可能因时间紧迫导致完成质量下降,可能招致上司、同事与外界恶评的连环打击。
心受挫、身受损、再拖延、再出恶果、再遭差评,恶性循环。
最顽固的拖延症一般是精神疾病,伤身、伤人、伤感情、致脱发,得治。一时拖延一时爽,一直拖延火葬场。拖延致秃,不可不防。
社恐
社交恐惧症(SocialPhobia),亦称社交焦虑障碍(SocialAnxietyDisorder,SAD),是一种心理疾病。
而那些自称“社恐患者”“精芬”(精神芬兰人)的当代青年,其“症状”远远称不上病态,“社恐”只是他们的一个自我标签,代表着一种自嘲、一点傲娇以及一丝反抗情绪。
他们反抗的,正是“一切皆可社交”的社会及商业逻辑:职场是社交(团建了解一下),吃饭是社交(网红店打卡),健身是社交(你是“百步青年”还是“万步青年”?),听音乐是社交(歌单可以分享),读书是社交(书单也可以分享了),甚至原本不需见面即可交易的二手书交易平台也想做社交……
社交恐惧症患者最怕的就是参加公司聚会。/universityhealthnews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