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清末一代儒生的命运看当代精英的出路
去年，蒋立周（亦善）的长篇小说《朱门》在“搜狐”首发后，我仰卧病床，仔细读完。合上电脑，回味良久。不过，萦绕脑际不散的，不是作品的曲折故事，亦非大户“朱门”八十年的沧桑巨变，而是那一批活灵活现、个性迥异的人物形象，与当代活跃在*治层面的各色人等类比，最能引我思索的还是二号“主人公”朱继宗。
这样的小说、故事、人物、情节，很值得中国第六、七代界影导大佬和投资者关注，接手改成剧本，拍成电影问世，笃定拔得头筹。
朱继宗占作品的篇幅不长，仅四分之一多，却是“朱门”的关键角色，是他决定着“朱门”八十余年的沧桑变化，是他演绎着清末大变革期的一种重要思潮，是他的言行映照出清末社会演变历程和必然趋势，更是他的死宣示了一代儒生必然的悲剧命运。基于此，我着重分析他作为艺术典型的社会意义和警示作用。
作为长孙，朱继宗从呱呱坠地那刻起，就挑起大户“朱门”望子*的“继宗”重任。刚满四岁，便请当地高人罗秀才给他发蒙。朱继宗聪明过人、读书刻苦，十三岁中榜县考秀才，接着入学宫就读，领取月米，专门备考举人。一年后参加院考，题榜一等，取得参与川省乡试的资格。可是，首次去成都乡试因怯场和身体虚弱，考第三科“诗赋”时，晕倒考桌。陪他考试的公公由此闷闷不乐，返乡路上又遭土匪抢劫，挨了一顿拳脚，回家不久去世。朱继宗从此愈益成熟，更加发奋攻书，终于，二十二岁第二次乡试，中榜举人，排在全省九十名中榜者的第三十一位。接着，方与罗秀才之女罗玉兰成亲，实现对公公的临终誓言。然而，朱举人连个县衙小吏也没捞到。他心高气傲，耻于送银两捐官，堂堂举人只得在县城之“油店”记账数钱，与沾满油迹的孔方兄为伍。幸好后来经恩师举荐，到书院教书，专教“修身”“读经讲经”两科。由于他儒学功底深，教课效果极好，颇受欢迎。
可他壮志未酬，哪能甘心！在执教之余，狠攻诗文，届时赴京会试，一举中榜进士，正正当当担任了个知县，戴衔金枝九叶冠顶，非一般乡官小吏啊。所以，他把油店之琐事甩给妻子，不管寒冬酷暑，教课完毕便钻进二楼书房，面对书案上一长排朱熹编著的《四书章句集注》十九卷，反复研读，有时通宵达旦，累了，几乎“头悬梁、锥刺股”；病了，“四书、五经”仍不离床。他妈都担心他“读傻了”“读癫了”。妻子不忍，劝他安心教书，书可读，官可不做，澹泊平生，有何不可？他哪里听得进，随口便用孔孟之圣言反驳，诸如“致知格物”、“劳其筋骨，饿其体肤”之类。他说：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，乃读书人之天职，天下兴亡，匹夫有责，并非做官谋财啊。”他还以宋代四川的“三苏父子”迢迢万里赴京会试，近代的宋育仁、刘光第跨海留洋，不畏艰难等为例，开导妻子。他更寄望于“大挑”，即便会试不第，还可参加考后朝廷的“大挑”，选为一等者或作知县，或递补州府官，比之教书于国于民有用得多。
然而，正准备赴京会试之际，一个晴天霹雷打来——科举考试废除。他不信，专程跑成都查问，果然如此。顿时，他失去精神支柱，立即病倒，回家大病一场。此后几天，丧*失魄，时而大骂奏议废科举的张之洞等，时而疯言癔语，吓得妻子请医求药，陪步散心。
断了官路的朱继宗不甘平庸，他广为涉猎各种书籍，全身心投入教学，讲起“修身”课来，最易动情，口若悬河，引经据典，广证博引，左右逢源，几乎句句不离孔孟圣言，时时难离修身有成的诸葛亮岳飞曾文正公等人，赞扬他们恪守孔孟圣言，忠孝双全，报国效民，鞠躬尽瘁，死而后己。学童听得津津有味。良师名声大震。
早年，他将二儿取名庚子，牢记庚子年国耻，长大报效朝廷。后来，爸爸为川汉铁路的“抽租之股”不满，他为朝廷辩护：“当今华夏，洋人欺侮，朝廷哪有钱修路？川省要自强，非此一举矣。为铁路不被洋人掠走，不受洋人欺侮，爸爸，该交租股就交，尽点绵薄之力。”他见大清如同西山落日，气息奄奄，世风日下，人心不古，深为忧心。博学广识的老岳父看他壮志未灭，极想为国效力，便劝他不可泥古不化，要顺应时势，投身潮流，也许还能了却志向。他被提醒，多方权衡思索：与“乱*”合谋？跟朝廷作对，罪不可赦啊；加入帮会，岂能与俗不可耐的混世者为伍！依靠洋务派，可他们唯洋人是瞻，数典忘祖，甚至还想取代大清，奸佞小人也！余下只有老臣可靠可依，改良革弊，固守本体，勿动勿乱，可老臣一个个有气无力啊。朱继宗处于极度矛盾和彷徨中，长叹报国无门。
不久，四川保路风潮爆发。因为朝廷将正建的川汉铁路收归国有，再向英美法德四国银行签约贷款续建，川内大小股东担心朝廷卖给洋人，本息无归，于是以成都为中心掀起保路风潮，要求朝廷“废约、保路”。本县股东皆推朱继宗为头，成立保路同志会。他先以“君子同而不*”的孔孟圣言推托，后想到存仁行礼、为民请命、痛击卖国行为正是读书人治国平天下之举，答应出任同志会会长。暑假一放，他不顾妻子和二爸劝阻，肩负“国家兴亡，匹夫有责”之神圣责任，奔赴成都保路。
成都的旅馆伯伯是保路积极分子，告诉他，朝廷若再不答应，同志会还有“最后手段”。他非常赞同，不如此，何以把盛宣怀、端方那帮出卖路权的洋人走狗赶出内阁？他积极参加会议和活动，有时还去光绪神位前烧柱香作个揖磕个头，儿子来信催他回去开学，他不为所动，非要等到“最后手段”。
终于来了，这天，先是股东会发出“通告”——“即日起，不纳正粮，不纳捐输，已解者不上兑，未解者不再解……”。接着，七月十三日股东大会上，有人散发具有自治独立意味的《川人自保商榷书》。朱继宗看罢，心情复杂。旅馆伯伯听他高见，他说：“对于当今大清朝廷，作为臣民，我等只有俯首听命，为国尽忠效力，对于奸臣贼子，我等之反对将不遗余力，对于今之商榷书，可以拿出来商榷，也可以交上去给他们看看，川人不是好欺负的，但是，不可认真，到此为止矣。”
第二天情况突变，川省总督赵尔丰扣了蒲殿俊、张表方等同志会头领十余人。闻讯，数百青年愤怒冲向总督府，讨还头领，正在观望的朱继宗卷进队伍，后遭枪击遇难，结束一生，终年三十八岁。
纵观朱举人短暂人生，不难发现，他之悲剧结局，我以为正如他岳父谈论堂弟“黑娃子”混上川*团长所言：“一个修身养性，饱读诗书，一个不读诗书，敢冲敢闯，结局大相径庭。当然，黑娃子能顺应时势，既成事实，时势造英雄啊。继宗贤婿即便才高八斗，却没顺应时势，加之是非混淆，岂有不败之理。”
那么，朱继宗哪些地方没顺应时势？首先，他死死抱定孔孟，泥古老传统不化，读书为仕，忠君报国，治国平天下，仅此路而无其他。其次，固守闭关锁国、天朝中心的陈旧观念，视洋为夷，把向西方国家借款修路的开放之举看作出卖路权，洋务派成了卖国贼。再次，只反卖国奸臣，不反大清，反对自治独立，反对废除科举之类的变革。最后，他认为大清的唯一出路，是依靠朝廷老臣做点改良，稳定秩序。他根本排斥西方先进思想和制度，儒学唯一祖根，动不得。他之投身保路，一为股东争股本股息，二为反奸臣卖国，争回路权。从这点讲，保路运动只是一场闭关排外的经济斗争，不是真正意义的反封建专制的近代革命，为保留专制埋下了隐患。
跟大多数儒生一样，朱继宗没有跳出古老传统的巢臼，仍然逆潮流而动，所以其结局，恰如孙中山先生百余年前所言：“世界潮流，浩浩荡荡，顺之则昌，逆之则亡。”
写到这里，笔者还想到孙中山的遗言：“革命尚未成功，同志仍须努力。”
当代洋中贯通才高八斗的精英学者知识分子，对国家兴亡负有责任，要不走邪路、错路，则需自己警惕纠正人生的航向，真正为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贡献创新的力量，特别要顺之而不逆之，才是道理。
不知举例是否恰当？笔者斗胆以为，现任中央*策研究室主任的王沪宁是当代高层幕僚学习的榜样。为什么？作为一位布衣教授的“儒”，其行为表明，他主要思考的不是做官发财，而是中国的前途和未来。早在上世纪80年代，王沪宁作为一般*员，被江泽民“钦点”进京，直接参与起草了江泽民的“三个代表”。在胡锦涛任中共总书记的十年间，王沪宁是中央委员，继续在中共大*方针制定及“科学发展观”的论述过程中发挥作用。此番十八大后任*治局委员，再次助力习近平，多次到地方视察或参加活动，官方公布的新闻稿中均有王沪宁陪同。而在2013年3月22日习近平上任后首次外访中，王沪宁更是与栗战书等一起追随在习的左右，中华复兴、中国梦，以及最近在三亚论坛的主旨演讲——“一花独放不是春”等放眼世界的大国气魄之语，似乎都有王沪宁的思考。因此也有分析就此指出，王沪宁将实际担任了类似于美国白宫安全顾问之类的重要角色…..
哦！朱门啊朱门。无论是庙堂之高或江湖之远，中国共产*就是以赤色起家，这个颜色不能变，到了习近平总书记所指望的建*建国两个一百年，中国特色尽情展现的将处处都是百姓之“朱门”。
2013年4月11日星期四赞